网络营销还是炒作?“网红制造”的背后力量与推手逻辑

2016/12/08


找写手配文编帖子,“要让人看后想抽她”

推手:陈墨关联网红:芙蓉姐姐

找写手配文编帖子,“要让人看后想抽她”

  2002年,陈墨就是率先行驶在天涯这条“公路”上的一辆“跑车”。

跟当时的推手一样,“陈墨”只是他在网上注册的ID号。他祖籍河北,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他的网名来自早期与一个广西女孩没成功的网恋。

  2007年,陈墨成立了一家叫“陈墨互动营销”的网络公关传播公司。他对推手的定位是“策划与创意”。

  不过,陈墨最早还是白天在北京一家房地产公司里,做“甲方招标”的结构工程师,利用业余时间给杂志拍片的摄影师,晚上泡在天涯时尚与贴图领域的版主。在天涯期间,他相继推出了“十二楼”、“流氓燕”等风靡一时的人物。

  “我们推谁——从来不是制造人,而是放大人。”当年,他就在网上“放大”过芙蓉姐姐,“虽然起过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我没意识到她日后会大红大紫。这出乎她的意料,也出乎我们的预料。”

2005年的夏天,陈墨要去拍一位在清华与北大BBS上,“每逢发帖必上十大头条首位”的女网民“huobingker”。她在现实世界里是一个名叫“史恒侠”的陕西女子,在电子工业出版社做编辑,因为网络拍客将其为舞蹈班招生而自创的姿势造型传至水木清华、北大未名与MOP网站上,从而风生水起。她就是“芙蓉姐姐”。

  “如果你不了解芙蓉姐姐,单看她的文字——你会觉得她就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兴许还会爱上她。但如果只看她的照片,没看她的文字——那就是演小品的感觉。”陈墨望着11年前,在清华园草坪上,他为芙蓉姐姐拍摄选定的几张照片:镜头下,身着廉价花衫,戴着耳环的芙蓉姐姐任意摆弄自己的舞姿。

  征得同意后,陈墨以芙蓉姐姐的名义在天涯上注册一账号,把照片发到上面。另一方,他与天涯商量,“一起炒一炒芙蓉姐姐”。为此,他找来网络写手为她的S造型配文——“我那妖媚性感的外形和冰清玉洁的气质……”再找人编帖子,先在自家网站上作发头条推送,紧接着又在各大网站转载。做这一切,只为将效果推向高潮:让人看后想抽她。

  陈墨在自家公司的宣传册上特意标注:经由对芙蓉姐姐的策划,为天涯提升了3倍的流量。

  “如果回到当初,我一定不会那么单纯,任舆论抹黑我,不去抗争和利用,只知道软弱消极的躲避。或许会像某些得势的网红,做个心机婊,将媒体和网民玩弄于股掌之间,赚得钵满盆满。因为不会回到过去,所以我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逗逗大家,依然做个简单追梦的人。”今年3月下旬,芙蓉姐姐在网易娱乐进行直播访谈。当时在线的网民达到280万。

  目睹她从传媒册封的“网红鼻祖”升华至今天的“励志姐”,陈墨笑笑,想起芙蓉姐姐刚出道时的“社会阅历不足”:她几次接受采访,都拉上他相陪。她还向媒体要采访费。他劝她:你这样,媒体不会说你好的。你应该加强曝光率,上各地演出赚钱。再则厂家找你,你可以多收钱,一场采访要个三五百的有什么用?

  “她比较固执己见,我们也就没再合作。”这个过程中,芙蓉姐姐曾想请他做自己的经纪人,陈墨拒绝了。他倒没料到,以后越来越多的资源找上门。“推的红人越多,想挖我的人也就越多”,互联网疯狂烧钱时期里,经过几番历练,陈墨终于决定干回最擅长的老本行——传播,却发现了另一个推手的崛起,那人名叫“浪兄”。

  网红的发展有天花板,难挤进演艺圈

  推手:浪兄关联网红:天仙妹妹

  网红的发展有天花板,难挤进演艺圈

  浪兄本名杨军,“浪兄”则出自他原来的网名“浪迹天涯何处家”,也透出他生活层面的某些信息:旅居海外,喜欢旅游。

  十年前,他就曾跟媒体讲述,他是回国在四川阿坝旅游时,偶然挖掘出了尔玛依娜——那时的网红“天仙妹妹”。

  浪兄称,他曾在瑞士做进出口贸易,“也从事广告相关行业”。因此才有机会在2005年,与阿坝理县县政府相关人士认识。

  “对方请我帮他们宣传一下当地的旅游。我游说道,与其宣传山美、水美,还不如宣传人美。最好的方法是找对人,然后通过网络来炒作。”他表示,虽明确要打“美女”这张牌,可这美女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我开着车在当地,前前后后找了一个月。拍了许多人,但直到天仙妹妹出现,我才认定她最有炒作价值。”

接下来,他将尔玛依娜的图片放到汽车论坛上。霎时间,这个羌族装扮,“长着小巧可爱的蒜头鼻”的清纯少女成为广为传播的“天仙妹妹”。

  那年秋,有报纸对浪兄及天仙妹妹进行报道,“网络推手”一词在文章中醒目出台,这意味了浪兄等人的正式出山。

  2006年,原为舞蹈演员的天仙妹妹担任了家乡的旅游大使,接到的第一张单子是天府热线请她作形象代言人。“单子来了,看到经济价值,我才与她签订了经纪合同。我们达成五五分账。”浪兄坦露道。

  曾经跟随过浪兄的一弟子称:浪兄脑筋活络。“他是有目的去做推广的。”在洞察到天仙妹妹作为品牌植入企业广告带来的商机后,他摸索到了为企业服务的规律,从而与之接洽。

与天仙妹妹的合同期里,浪兄叮嘱她不要轻易对外公布自己的年龄,25岁以前不要谈恋爱,“我们还不属于纯粹经济性的纽带关系,所以经济上没什么矛盾。主要磨合是,她想去上大学,而我反对。”尽管如此,天仙妹妹还是执意去中戏进修了两年。

  线永京曾认为,当年的网红受制于展现平台有限,远不如今天,“但凡一个人有钱,就可以做自媒体,自己就可以拍片。”因而大多数网红能够看到的路,只有向主流靠拢,才能挤进演艺圈,争取上大银幕。“可那个圈子自有一套玩法,哪有那么好进?”

  趁天仙妹妹当红,浪兄曾在北京组建过天地雄心影视中心。他想自己能做那个将一帮网红推向银幕的引渡者,他甚至还想到了网络与手机在未来的视频化可能。那时,陈墨却预言这条路行不通,“芙蓉姐姐、天仙妹妹再红,还是演艺明星拿去了广告。企业宁愿花百万找明星,也不会花10万找个网红。网红的发展是有天花板的,他们不会表演,不会唱与跳,又不是长得貌若天仙,怎么可能推出更高的商业价值?”

  天地雄心影视中心在2013年告终。中间,天仙妹妹的分量也在公司逐步褪色。

  “我们能为她争取的是,介绍影视剧给她拍,为她找一些商业广告做代言,让她参加媒体活动。”浪兄提到,他们还拍过一部“神剧”——《抗日奇侠》。天仙妹妹在戏里分别演过“女一号”与“女三号”。“戏里什么手撕鬼子情节都是我们策划的。它打破了当时很多电视剧的收视率。当然,最后被臭骂了一顿。”他大喇喇明着说,其实,我都不看。

  “那为什么还要拍?”

  “赚钱呀,有什么办法。”浪兄回答道。他认为,网红的生命周期普遍较短,天仙妹妹能扛上几年,已相当不错了。

  如今,已自创影视公司的天仙妹妹在短信中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地拍戏做戏,希望可以塑造一些好的角色得到观众认可,如果以后有关于演员的报道非常乐意畅聊。所以,实在抱歉……”

  当年离开家乡时,她也曾不安地问过浪兄,能不能成功?

  “我们要做把石头从山顶推下去的人。”他踌躇满志地对她说道:学会利用互联网的人气,借势往下滚时,就像山体塌方一样,越滚越大。跟着滚下的泥石也会越来越多,形成排山倒海的效应。

推手们谈网红:有个性、豁得出去,现在还得有钱

  “我对早期一批网红的发展天空预见没错,但对网红经济的预见错了。跑得太快了,我没有预见今天网红会有淘宝、网剧、直播这三大变现途径。”陈墨而今暗中感叹,自己没能持续经营网红经济。不过,有一样没变:想当网红就要有个性,极其突出的个性。无论大众眼光是从“审丑”到“中性”再到“审美”,还是网红从个别现象走向群体现象,“有个性”则万变不离其宗。

个性存在亮点,决定了网红开发的创意,“或者有人帮助其创意”,再就是平台的辅助,他说。

  “网红永远当不了明星,明星也成不了网红。网络红人的定义其实既褒又贬。褒说是你很有名气,贬的意思是大家在消费你。”新晋网红——青衣祖瑜的推手杨三金对网红的定义,远比浪兄陈墨等人要直截了当:第一要有笑点,第二要豁得出去。至于推手从中起到的作用,“还是那句话:人人都能红的时候,就看谁给你机会,谁给你平台,谁就是最大的。”

  “还得有钱。”线永京补充道。在“在行”上,他目前每次线上咨询收费是400至500元。他翻开苹果手机,点开那款软件——“你看,我帮的都是90后、正能量、高科技CEO。”他的手指点中了一个与自己正处合作交流中的一家小型电子科技公司的女创业者。

“假如是没有个性,更没有任何资源的草根,也想当网红,也想通过这条道改变自己命运呢?”

  “那能怎么办?我都还需要资金投入呢!”他脱口而出,这是一个几乎所有人想当网红的时代,网民是推手,深谙互联网,在这一氛围中长大的网红自己也是推手,“我要想推红你,我得先推红我自己。”

  回到他不愿被揭开的旧日“伤痛”——那些他曾想帮助过,却最终都与他分崩离析的网红们,他苦笑地吐出一句话:网红是推手的另一个自己。

  半夜里,他在微信上发来自创“幻思系歌词”,字里行间承载着他想抵达的梦:你曾是一个爱幻想的天真少年,信纸变成了数字化的小说诗歌,远山的机器人和怪兽没有出现,眼前只是你不喜欢做的工作,那疯狂的思想和这租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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